銹劍篇·8

一片嗆人的煙霧中，紀蘭咬牙拔出了插在腿上的弩箭。一個持刀的手下突然向她襲來。紀蘭立刻揮劍阻擋。但那人還沒來得及砍刀近前，就被人從腦後敲暈，摔倒在地上。江北右手以持劍的姿勢拿著鐵釬，走到紀蘭面前。

“嘁——多此一舉！”紀蘭撇了撇嘴，但眼中盡是笑意，站起身來排排江北的胳膊，“你沒問題？”

江北點點頭：“沒問題。我掩護你。馮冰應該是站在門口。”青石小院是她們的主場，即便視野受限，她們也能夠判斷自己的位置和方向。

“好。”紀蘭架起佩劍，如離弦之箭般沖向了門口。

“擒賊先擒王！”兩人同時低聲說。

江北緊跟在紀蘭的身後，揮著鐵釬格擋從四面八方襲來的刀刃。但礙於後背上的傷勢，她走出幾步之後，便漸漸落在了後方，迎擊也變得越來越吃力。這時，一個手下看到了她，便立刻揮刀砍過來。江北的腦海中立刻閃過馮冰砍在她腦側的場景。她腳下一亂，但下意識地將鐵釬橫在自己的面前。“鐺——”刀刃擊在鐵釬上發出脆響，卻成功擋住了攻擊。後背的劇痛把江北拉回到了現實，她立刻一甩鐵釬，躍出了那個人的攻擊範圍。

“都住手——！”一聲怒吼響徹小院。手下們聽到聲音，紛紛望向來源。

煙霧散去，紀蘭已經將馮冰挾持，用劍刃抵在他頸側的血管上。紀蘭繼續厲聲吼道：“不想獸王寨徹底沒有當家的，就把手裏的兵器丟掉！”

手下們面面相覷，站在原地遲疑，不敢再輕舉妄動。江北借機抽身，走到了紀蘭的身邊。

“小魔頭呢？”紀蘭低聲問道，語氣中帶著些許憂慮。

江北眨了眨眼，笑道：“她有別的任務。”

紀蘭點點頭，轉而對馮冰怒道：“讓你的人放下武器！否則我就讓你人頭落地！”

“哼！你當我是沒骨氣的軟蛋嗎？！”馮冰放聲大笑，“我們有十二個人！背後還有上百人！今天就算是我折在這裏，獸王寨也不會放過你。野獸的獠牙會一直跟在你的身後，直到將你撕成碎片！”

聽了首領的話，手下們紛紛重振旗鼓，虎視眈眈地看著紀蘭和江北。

“你快逃吧。人多勢眾，我們贏不了。”紀蘭低聲對江北說。

江北搖了搖頭，轉而自信地笑了。

“何人作亂？！”

一聲威嚴的呵斥突然從她們的背後響起。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後，嚴陣以待的官差將青石小院團團圍住。

“就是這幫人！”徐子英從官差的背後跳出來，指著馮冰怒道，“幾天前在遲老板那裏吃霸王餐，現在來我們的院子裏殺人！”

“媽的！她跑去報官了！”馮冰掙紮了幾下，怒氣沖沖地伸手抓向徐子英，卻被紀蘭按在了地上。

徐子英囂張地白了他一眼，蹦蹦跳跳地回到了江北的身邊。

原來主力折損以後，盛極一時、聚眾上千的獸王寨立刻傾覆。經過十七年之後，如今只剩下三當家和他的十一個隨從。至於馮冰口裏的“上百人”，也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。獸王寨的十二個匪徒，一路燒殺擄掠、仗勢欺人，早在官府的通緝之列，今日便在青石小院裏悉數落網。

清晨的薄霧中，一地的煙灰被白霜覆蓋，閃爍著溫暖的日光。紀蘭背上了包裹，走到小院的門口。七日之約已到，她想在李雲霄回來之前離開。紀蘭呼吸了一口凜冽的空氣，忽然想起今天鞋櫃裏沒有癩蛤蟆出現，竟隱隱有一絲不習慣。

“等等！”

江北和徐子英從房間裏著急地奔出來，站在了她的身後。

江北低聲問道：“你要走了嗎？”

紀蘭回過頭來，笑道：“當然。我只答應了七天。照看你們太費心神，我可是多一天都不想待。”

徐子英跳到紀蘭的身邊，拽住她的衣襟：“單闖獸王寨，殺了他們的老大和老二？你這個黃臉婆居然還挺厲害的！”

“多少年前的事了，還提它做什麽。”紀蘭摸了摸徐子英的頭，笑著說，“不過，我年輕的時候，幹過的蠢事也確實不比你們少。哎——真是慚愧，都四十多歲的人了，去別人家看孩子，居然還會被仇家找上門……”

江北問道：“為什麽您的劍路裏，會有李派劍法的痕跡呢？”

紀蘭被聞得一楞，笑道：“這層窗戶紙，可不能給我戳破了。我想當你們師父，對當師娘不感興趣。”

徐子英頓時來了興趣，高興地扯著紀蘭的衣襟：“喔！有師父的八卦！快講講！快講講！”

紀蘭溫和地笑了笑，轉而望向江北：“小北，要是我年輕的時候也能有你這般的悟性，後來就不會有那麽多讓我後悔的事了。理線師之路，你要走得比我遠，比李雲霄遠。”

江北點點頭，認真地說：“謝謝師父，我記住了。”

紀蘭楞了一下，欣慰地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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